5月8日，张世明值乘4643次列车，正在帮助旅客上车

 

 

回忆起从前在汶川救灾的日子，张世明的神色凝重起来

 

　　五年前，作为一名空降兵战士，他，和战友们第一时间奉命赶赴汶川地震灾区救灾。

　　五年来，从战士到铁路职工，他，坚持资助三名灾区孤儿，并不富裕的他，每个月拿出600元工资寄给三名失去父母的灾区孤儿。他的爱心感动了周围的人，在他的带动下，有几位同事也加入了援助灾区孩子的队伍中。

　　他，就是太原铁路局客运段宜昌车队1165次列车员——张世明。今年4月，他被推选为太原铁路局“最美职工”。

　　A那会儿就一个心思 赶紧救人

　　2013年5月8日，在“5·12”大地震五周年之前，记者在太原开往柳林南的4643次列车上见到张世明，上午刚从宜昌返回太原的第3班组，还没来得及休整就值乘4643次。今年24岁的张世明，完全没有年轻人的稚气，尽管已退伍四年，脸上还是写满了军人的刚毅。一上车，张世明就赶紧跑前跑后收拾车厢，登记旅客信息，车过北六堡，才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。

　　趁着行车的空余时间，记者与他谈起了救灾，聊起了孩子们，张世明原本坚毅的目光，顿时多了几分忧郁，看着窗外向后倒去的景色，好像回到了五年前……

　　2008年5月12日，14时28分，汶川8.0级地震猝然来袭。次日早晨，正在15军某部服役的“80后”战士张世明与战友们接到命令，紧急开赴汶川地震灾区。

　　震后，以位于核心区的汶川、茂县等为代表的几个县，成为最难进入的灾区，有的县甚至十几个小时无法联系。救人抢险，刻不容缓。为了迅速打通“盲点”，张世明所在部队肩负起空降“孤岛”茂县，向外界传递地震灾情的重任。

　　2008年5月14日上午，张世明等100名空降兵登上了飞往茂县的飞机，登机前，他们纷纷写下请战书。“这不是什么遗书，只是在这次执行任务前，我们写的决心书。”张世明这样形容，并坚定地说那是军人职责。

　　当日中午12时22分，机舱门打开，15名勇士从5000米高空纵身跃入云层，成功空降茂县，此后由于天气持续变坏，张世明等80多名官兵并没有实施伞降。随后他们返回成都某机场，乘坐大巴前往灾区参加救灾。

　　张世明至今记得在汶川县威州镇抢救一名被困女孩的情景，那一天是2008年5月15日，天上下着雨，他和战友们经过威州时发现有个小女孩被困在了废墟下，她已被困三天了，一根重重的水泥大梁压住了她的腿。正当他们准备救援时，小女孩醒了，“叔叔，救我……”

　　张世明和战友们立即拿起钢钎去撬那根大梁，并用钢钎顶起大梁，其中一名战友牛子(化名)钻进去抱孩子。就在快把孩子抱出来时，破碎的大地微微颤动了一下，一块大石头落在大梁后面，钢钎滑倒后打到了牛子身上，牛子被打晕了，老乡们急忙喊来医生，去抬女孩和牛子。这时女孩的一条腿已被砸断，但她仍抱着牛子在哭，“叔叔……你千万不要死……你醒醒……”当医生告诉她“叔叔只是晕倒”之后，女孩当时笑了，随后才想起自己被压断的腿。

　　随后的日子里，张世明和战友们从坍塌的瓦房、变了形的钢筋水泥废墟中，寻找任何可能的生命迹象，解救出数名被困的乡亲。由于连日奋战，至今他也记不清究竟救出过多少人，“那会儿就一个心思，赶紧救人……”

　　B隔着学校大门 远远看了“妹妹”一眼

　　说起资助的三个孤儿，张世明挽起了左臂的袖子，手臂上，两个牙印清晰可见。“这两个牙印印在胳膊上，却深深地烙在我心底，那种感觉是刻骨铭心的。”张世明缓缓地讲起了他和黄婷(化名)的第一次见面，黄婷是他资助的第一个孩子，也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妹妹。

　　2008年6月底7月初的一天(当时忙于救灾，张世明已回想不起具体日期)，张世明和战友们正在什邡市掩埋遇难乡亲，突然，一个瘦瘦的、满脸泪水的小女孩哭喊着突破人群冲了进来，为了小女孩的安全，张世明一把拦住了她，但情绪激动的女孩全然不顾阻拦，依然奋身想冲进去。女孩被死死地抱着，挣脱不开，悲痛欲绝之下，竟一口咬住了张世明的左臂，鲜血瞬时涌了出来。但张世明没有松手，任她一直咬着不放。“我理解她失去亲人的心情。”忍着疼痛，张世明依然一动不动地安慰着小女孩，直到旁边的乡亲把她拉开。就在乡亲们劝导小女孩的时候，张世明记住了她的名字——黄婷。事后，他才知道黄婷的父母在地震中遇难，但不知道父母埋葬在哪里的黄婷，一直在到处寻找着他们。

　　2008年8月，在部队抗震救灾任务即将结束的时候，部队组织了“送温暖、献爱心”活动，在把每一个孤儿都当成自己孩子的号召下，张世明写申请要求救助灾后孤儿，在部队从当地民政部门拿回来的孤儿名单中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“黄婷”。此后，他和另外两个战友决定每月给黄婷汇款，有时也会寄一些学习、生活用品。

　　如今，黄婷已长成了大姑娘，在什邡某中学读高一，五年来她只知道有解放军大哥哥们资助她上学，却不知道其中有一个叫张世明的，在默默地关注着她，“2009年春，回灾区看望孩子们时，隔着学校大门远远地看了她一眼。”张世明告诉记者，这几年，他一直不敢去看一眼黄婷，甚至不敢给她打一个电话，只是时不时地从战友那儿询问孩子的近况，“怕孩子恨我，毕竟在那种情况下，是我把她给生生地拦下了。”
C借钱、做兼职 凑齐孩子生活费

　　和黄婷一样，另外两个来自绵阳的孩子瑞瑞(化名)和牛牛(化名)，也是张世明和战友们的牵挂。瑞瑞是张世明的第二个妹妹，小姑娘脸蛋肉嘟嘟的，张世明亲切地叫她“小胖妞”；牛牛是年龄最小的弟弟，第一次见面时就触动了张世明。“现在想起来，对牛牛印象最深的，是他的眼神。”

　　2008年8月底，在部队撤离的前一天，张世明和战友们前去看望他们将要资助的孩子们，当时牛牛只有4岁，小男孩长得瘦瘦的、小小的，尽管已是震后三个多月了，但失去父母的牛牛依然没有从恐惧中缓过来，稚嫩的小脸上，一双眼睛很大很大。在废墟边上，张世明见到了他，小男孩木木地看着眼前的大哥哥们，眼神很恍惚。“他的眼神让人心疼，那一刻，我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被打动了。”张世明说，从小牛牛的眼神中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情景。

　　从2008年9月到复员后成为一名铁路客运职工，每个月，张世明都要给三个孩子各寄200元生活费，再拿出100元寄给执行任务时牺牲战友的母亲。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，都没有中断过。2010年，张世明的父亲被查出患有心脏病，需住院做手术，术后还要长期吃药，而这一切仅仅靠父亲的退休金和他微薄的工资支撑。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生活，张世明想办法从朋友处借钱，保证生活费如期寄到。张世明的同事，宜昌车队队长杜密英说，为了挣够资助孩子们的钱，张世明在休班时间，还兼职做散打教练。

　　说起孩子们，张世明很欣慰，“如今黄婷读高中了，‘小胖妞’初一了，牛牛也三年级了。”他最遗憾的就是只回去了两次，因为工作忙，一直没时间再去看看她们。

　　今年2月1日，张世明突然接到了家在绵阳的战友发来的微信，“小胖妞的手给冻了，起了冻疮。”看到照片，张世明既心痛，又感到惭愧，急忙给战友打电话。询问后得知，小胖妞冬天一个人在家生活，每天收拾家后，来不及把手擦干就去上学，刺骨的山风把手给冻了。张世明赶紧上街买了二三十双保暖手套，当天就给战友寄了过去，叮嘱一定要让孩子戴上。

　　张世明说，平时给孩子们打电话，更多的是关心他们过得怎么样，希望他们能尽快从阴影中走出，“我们现在给予他们的帮助，只是想让他们明白一些事情，希望他们能活得更好一些。”

　　D爱心献给灾区也献给身边旅客

　　张世明的爱心带动了他身边的人。在他的倡导下，同班组的列车员牛建国、薛奋等人也加入了援助队伍，将家中闲置的衣物、学习用品陆续寄往绵阳的孤儿学校。

　　今年4月20日8时02分，四川雅安芦山县发生7.0级地震，此时，张世明正在宜昌返回太原的列车上，听到广播后，急忙向战友询问弟弟妹妹的情况，确认孩子们没有受到波及。当日14时许，正在休班的他接到了在成都的老班长打来的电话，“过来搬东西，救灾物资。”因为工作原因，张世明没能前往灾区，但他告诉老班长，可以在太原帮忙筹集一些灾区所需的物资。当日19时44分，他发出了微信，“目前受灾地区物资需求：彩条布、雨具为重点……”微信发出后，短短一天时间就筹集到数百份物品，有药品、衣物、彩条布，还有食品、书包、日用品等。张世明拿出自己的积蓄买了一些帐篷、雨具。今年4月21日，张世明把来自太原的爱心物品邮寄给雅安市宝兴县民政局。“当天得知前往‘孤岛’宝兴县的道路打通了，这样，物资就能直接送到宝兴，发放给最需要的人。”

　　张世明不仅把爱心献给了灾区的孩子，也传递给每一位他所服务的旅客。在工作中，他兢兢业业，踏实肯干，重活脏活抢着干，曾被评为“太原铁路优秀职工”“客运段优秀标杆列车员”，今年4月，他又被推选为太原铁路局“最美职工”。

　　今年5月9日10时39分，由柳林南开往太原的4644次列车正点进站，张世明在交接完乘务后，背着服役时的迷彩挎包走出车站，回到单身宿舍，一进门，把路服挂好，他便把帽子放在叠得方方正正的“豆腐块”上，看着记者诧异的眼神，他呵呵一笑，“习惯了，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。”而在他的衣架上，除了工作时穿着的路服以外，就只有几件服役时发放的军装。

　　　　提及被黄婷咬得流血的手臂，张世明说，“对我来说，真正的痛不在手上，而在心里。”时至今日，他仍难以忘却的是当时在战友中流传的一首小诗——

　　孩子，快

　　抓紧妈妈的手

　　去天堂的路太黑了

　　妈妈怕你碰了头

　　快抓紧妈妈的手，让妈妈陪你走

　　妈妈怕天堂的路太黑

　　我看不见你的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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